从宜昌到太平溪,再到更高更远的邓村,车轮碾过三个小时的路程,虽然一个一个的急转弯让我们感到一阵阵的恶心,但是,请你相信,作为一批正在体验着新鲜感的实习者,这种痛苦的感觉很快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所冲淡,相反地,演变成一种舒适和惬意。
山路百转千回,总算到达了这个海拔1300多米的小村子。来到这里,我才发现,刚刚那种莫明的舒适和惬意来自于我们内心的一种欲念,一种期待能在这陌生之地学到想要的知识的冲动,这种冲动让我们拿起地质锤,在漫山遍野那些并不认识的石头上敲敲打打,拿着一块块碎裂的石头,不断地询问老师,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我开始觉得,人真的是一种很可爱的动物。自己的寿命也不过百年,却想在不到一百年的时间里理解超过自己生命长度的存在。就像我们眼前的这些露头一样,这里的每一块岩石,每一处断层,每一方褶皱的形成时间都超过一百万年。可是,我看到的却是,同学们打着哈欠,无聊地相互攀谈着。我忽然意识到,人类对于时间的感觉总是很迟钝的,我们可以清晰明了地感觉到的时间只是呆在客车里那颠簸的三个小时,而面对着这沉淀了八亿年光阴的岩石与地层时,我们却显得如此地无助与漠然.是啊,即使是眼前这些一百万年前的巨石,也早已超过了我们的心理承受能力。
当我们漫不经心地敲敲打打的时候,我们并不知道,我们是在触摸整整八亿年的历史。三小时的车程走完了用八亿年才形成的山地,那些出露在大地之上的岩层,砾石,褶皱是活了八亿年的血肉啊,而我们竟这般漠然,未对这鬼斧神工的自然显出半点敬畏。
如果扬子地台的生长经历了整整八亿年,那么每一年生长的地方几乎难以察觉,这也恰恰是地质运动最可爱的地方.如果内能一下子推动地台上升好几十米,这样强烈的地质运动是所有生命体都难以接受的。似乎是地球上注定要孕育生命,所以它把它每一寸的生长都放在极长的时间历史里,它用温和的生长兼顾生命的孕育。八亿年的时间,终于造就了这伟岸的躯体。
我们没有地球这样的温和秉性,我们总是太过于性急。我们没法学会兼顾的慈心,我们总是希望用最短的时间去满足欲望和刺激。所以我们的眼界总是很狭窄,三小时对我们来说已经很漫长,更何况是一百万年,更不要说整整八亿年了。
八亿年,见证了这个星球的一种自我牺牲。它放弃了自己的生长速度,换来了生命的富足和丰满。我采下一块标本,放进了袋子里。我想,以后要常常触摸这八亿年的肌肤,让自己更加厚重。